子玦

归去来兮

我来的时候,台风堪堪擦过温州;我走的时候,狂风忽起暴雨如注。

我管回温州叫“回来”,去杭州叫“回去”,似乎是某种悖论却真实地存在着。

离乡后两次回温,我总觉得告别的时候不够庄严。我还没和每一条路说声再见,还没和每一缕风挥手道别,我只是和母亲摇了摇手,于是转身消失在售票处的大厅。

我总觉得这样是不够的。

我在检票口回头向外望,铁青色的天被玻璃挡着,看得不那么真切。

 

我在食堂里听见一对老夫妻用温州话交流,恍惚间我一时没反应过来,等前面都空了好几个托盘位之后我才猛然发觉这是在杭州。妻子问丈夫“那是什么菜”,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认出那是一盘手撕鸡,我刚想用温州话回答,却发现这三个字的组合我竟然没办法用温州话讲出来。声音在我的舌头上停住了。我放弃了与他们攀谈的想法,推着我的托盘向前,心里满是失落。

你怎么能不会讲呢?怎么能呢?

之前听彩虹合唱团的那首《阿妹》,戴着耳机的我抽噎着,直到半包纸巾都用完了我才停了下来。一个熟悉的生活场景用我熟悉的语言展现了一个熟悉的悲剧,乡音联结着我的乡愁,它在我的神经末梢震颤,在我的胸腔深处共鸣。

 

直到我自己离乡,我才理解了我老师为什么每一年国庆都要回到海岛。生命与环境在深度摩擦之后才能产生“熟悉”的感觉,而这种感觉唯有在从容的、无目的的状态下才能生发。正是因为全无目的,才更值得留恋。一个真正的温州人在返乡时是不会想着雁荡山江心屿的,只有那一点点由记忆构成的温馨,才是执意返乡的理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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